今年香港書展預期萬人空巷,有邀請台灣侯孝賢與編劇謝海盟於7月19日3時半來講唐朝女俠聶隱娘。侯導已把她的故事搬上銀幕,在今年Cannes康城奪得最佳導演獎,為他七度參加該影壇盛事作個重要美麗註腳。講座策劃人當然不希望只有他的影迷才來聽,更希望非他的影迷會來得更多。畢竟康城68年以來,最佳導演獎頒給華人只有三次。
1997年,王家衛以《春光乍洩》獲得;2000年,楊德昌憑《一一》拿過;到2015年,由侯孝賢奪取。一般文化人,如果理解康城乃歐洲三大影展(其餘兩個是威尼斯和柏林)之首,便不會錯過去聽這位世界級電影人講心得。這裡我提大家,除了到書展人擠人去聽演講之外,也可輕鬆到電影院去看紀錄片《光陰的故事-----台灣新電影》。
該齣紀錄片乃巨大製作,到歐洲多個城市,也到東京、北京、清邁,甚至遠至阿根庭,找來英國湯尼雷恩、意大利馬高穆勒、法國奧利華阿薩耶斯(張曼玉前夫)、日本是枝裕和、黑澤清、泰國阿彼察邦韋拉斯花古、大陸艾未未、賈樟柯、劉小東等等十多位電影節節目策劃、導演、藝術家等等,各自述看台灣新電影的經驗,過程中如何受侯孝賢影片感動,又怎樣受他影響。
台灣文化局支持謝慶齡和王耿瑜兩位導演製作紀錄片,猜想本意是到世界各地邀請導演和電影節選片人,談論1980年代中期興起的台灣新電影,評析那時期眾多導演的代表作品,為「台灣新電影」作個階段性總結。
現在該片拍攝出來的結果,各地受訪者不約而同推崇侯孝賢,卻較少論述楊德昌和同期其他七、八位導演,那可能是連導演和文化局都預料不到和避免不到的事。邀請多國導演與電影節策展人肯定「台灣新電影」成就,與大家齊來推崇侯孝賢,是兩回事。幸好現在結果並非缺陷,國際影人有意無意間集中講侯孝賢,可能亦非壞事,這樣反而令「台灣新電影」有個標誌人物,形成重心,以後大家提起該批電影,總有個焦點。
「台灣新電影」這個說法,是在1982年上映的《光陰的故事》之後才開始,該片由四位新導演陶德辰、楊德昌、柯一正、張毅各拍一個小故事,合組而成。該片上映時,各方反應甚好,之後,新導演紛紛出頭,百花齊放,題材連接本土地氣(多講台語,緊貼台灣社會現實生活),而影像風格、電影語言,亦一新耳目。該批作品眾聲齊發,內容與藝術形成都具重量,並能保持同一腔調,形成一派,在國際影展放映都受讚賞,結果「台灣新電影」能在世界影壇佔上一章。
該部紀錄片訪問不同國家、講法語、西班牙語、意大利語、英語、日語、泰語的電影人,處理方法不錯,避開了要經過翻譯會出現悶場這個缺點。導演找到合適訪問者,可以與被訪者說相同語言,於是雙方便能直接對談(侯孝賢和台灣新電影),而拍出來的訪談紀錄便流暢爽快,內容也到核心,沒有浪費影片篇幅。
此紀錄片準備工作做得足,而事後製作亦不節省,往往找到配合內容的相關影像片段,讓觀眾容易跟得上,清楚理解片中各人和導演所要講的話。謝慶齡和王耿瑜兩位導演製作《光陰的故事-----台灣新電影》頗理智,他們找來非電影圈的林懷民作引子。林以中間人身份,從宏觀角度,先提社會歷史事件,例如(中華民國)被逼退出聯合國,藉此引導廣大觀眾進入台灣電影。這條引路便比較客觀,也比較易讓大眾踏上。
因此,沒有看過「台灣新電影」的人,也可從這部紀錄片,進入該個電影世界裡,不會遇到障礙。一向沒跟隨「台灣新電影」的人,看《光陰的故事-----台灣新電影》紀錄片,可能會驚訝、好奇,他們會想象不到,世界各地(遠至阿根庭)會有這麼多舉足輕重的電影、文化人,推崇侯孝賢作品和「台灣新電影」,而說話時甚至會情緒激動。
這裡,我簡單總結這部紀錄片,它從認識台灣社會開始,到認識台灣新電影,繼而認識歐美日各國電影節策劃人和導演,再進一步認識電影藝術其中一種美學。如果以一句話來說,看此片其實上一堂文化通識課,學看電影,(不只學看台灣新電影),學當代社會文化歷史,(不只學台灣社會文化歷史)。此片面向世界,因此它選擇在威尼斯電影節的「威尼斯經典」單元裡全球首映,並角逐最佳紀錄片獎。該紀錄片作者要說,「台灣新電影」屬於國際。
如果有人在看過這部紀錄片之後,會在以後,去補看那些以前忽略的台灣新電影,並進一步多理解世界電影史上那其中特別一章,那便美好不過。如果還會因此而增強對華人文化自信心,便更是驚喜收穫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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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發表於各大報刊雜誌的文字,現經由作者整理重刊,公開閱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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